其實喬歲對這些不太感興趣, 不過她也不會去打斷自家師兄的話，雖然恢覆了一些記憶，可是喬歲覺得她並不是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傻姑娘, 而是喬歲。

陳天陽倒是停了下來, 他很了解自己的師妹：“我開始不太明白，為什麽她當初那樣堅持不願意讓師父重新投胎, 在我看來, 出生就有記憶，魂魄也一樣的話, 那就是同一個人，可是後來才發現是不一樣的。”

喬歲換了個姿勢, 坐在貝殼上，單手托腮, 雙腿泡在水裏：“你轉世了幾次？”

陳天陽想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喬歲安靜地看著陳天陽。

陳天陽並不是在敷衍，而是真的不知道了：“轉生石雖然損失了三分之一，卻也沒有影響小世界的運轉，不過閻王他們不能像以前那樣離開地府了, 只要小世界還在，只要還有生靈, 怨氣就是源源不絕的，後來怨氣再一次化人了。”

喬歲終於聽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了，問道：“就是那個所謂的主神？”

陳天陽沒有馬上回答，只是說道：“再次化形的知道所有事情，可是和當初的她相比, 是截然不同的, 那時候天下大亂。”

喬歲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：“自作自受。”

陳天陽哭笑不得, 那個時候死了很多人，反而是他們門派，不知是因為當初那個姑娘留下的保護，還是說後來化形的因為記憶對他們門派手下留情了，他們也不知道，只是也給他們留下了喘息的機會，他們庇護了很多人，最後甚至利用了這唯一剩下的凈土封印了再次化形的她、

不管她做了多少是錯事，卻沒有任何對不起他們門派的地方，可以說是他們背叛了她。

陳天陽說道：“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封印怨氣，因為怨氣無處不在，可是師父是不同的，師父身體裏有三分之一的轉生石……”

剩下的話，陳天陽看著自家師妹竟然開不了口。

喬歲倒是看得開，說道：“那個傻子先以本源為媒介，又以陰氣補充了轉生石的不足，那個時候的莊晏不單是半仙之體，和怨氣化形的主神也算半個同類了，以自己當陣眼，肯定是能封印的，不過她知道空間規則的，原來莊晏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啊。”

說到最後，喬歲的語氣更加幸災樂禍了。

陳天陽沒忍住，說道：“小師妹，你可真是小壞蛋。”

喬歲得意。

陳天陽嘆了口氣說道：“師父不是陣眼，他就是封印。”

喬歲明白過來，哪怕她和主神最終只能活下來一個，她也是要弄死對方，可是喬歲卻不討厭主神，都是垃圾山化形，難不成還要嫌棄自己？

所以在知道莊晏做的事情後，喬歲沈默了下說道：“你們能知道的辦法，她只會比你們更早知道，怪不得她那麽折騰莊晏。”

喬歲神色看起來很平靜，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自己的事情：“她沒有對不起莊晏的地方，甚至沒有選擇先下手弄死莊晏，其實在空間裂縫很痛苦的，不單單是被無時無刻被空間撕裂，還有寂寞，如果一直沒有靈性，還能忍受，可是有了靈性後……被封印的話，可能不會有空間撕裂，可那種寂寞應該是一直存在的。”

說起這些的時候，喬歲的語氣也沒有變化：“而且這不是有靈性，是已經開智了。”

她也看到了人世間的繁華，知道了太多的事情，泛舟游園、燈會夜市……知道後更難以忍受那樣的寂寞。

只是喬歲也沒有覺得莊晏做錯了，如果沒有莊晏以自己做封印，恐怕這個小世界就亂七八糟的，她今天也享受不到這麽多便利了。

喬歲忍不住感嘆道：“她們都沒有活在一個好的時代啊。”

這些人真的不會選清醒的時候，喬歲嘖嘖了兩聲：“就說最開始的那個我，要是在這個時候開智化形，那些人敢打她的主意？那可是犯法的，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，生不逢時啊。”

說到最後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，喬歲感嘆道：“不過如果不是那兩個倒黴蛋沒了，也不會有我來享受這一切了。”

陳天陽表情格外怪異，他都不太理解自家師妹的快樂點了，索性不再談論這件事，而是繼續說起了後面的事情：“師父以身為封印，困住了她，只是後來天機子……”

喬歲打斷了陳天陽的話，問道：“為什麽叫天機子？難不成算命的都喜歡叫天機子？”

陳天陽嘴角抽搐了下，再也沒有辦法把自家師妹和當初見到的那兩個怨氣化形聯系起來：“天機子算出，師父沒有辦法一直封印怨氣化形，怨氣化形還會出世，只是同樣有轉機，一絲轉機在我身上，剩下的天機子只給了個大致的地點，說時機到了，我就會知道。”

喬歲已經把所有事情聯系起來了，整件事說起來就是另一個自己在被封印後，利用對空間規則的掌握，弄出了個主神空間，一邊折磨莊晏，一邊給自己找樂子。

而陳天陽是帶著記憶不斷輪回的，然後找到了剛進入嬰兒身體的她。

天道還是給這個小世界留下了一線生機，怪不得她清醒後非得進入個嬰兒的身體。

能對付現在怨氣化身的，恐怕只有她自己了。

陳天陽害怕自家師妹誤會，認真說道：“我一直關註著那個地方，看著那個地方的變遷，原來靈氣充裕，我能活著的時間也長，後來隨著靈氣不斷削弱，不管如何修煉，我最多比普通人的歲數大一些，所以在感覺到自己要死的時候，我都是把自己煉制成傀儡，閻王會安排鬼差暫時守著那個地方，我投胎轉世，哪怕出生就有記憶，我也承受不住那麽多的生離死別了。”

喬歲是理解陳天陽想法的。

陳天陽說道：“後來我都會請閻王幫我封印一部分記憶，盡量安排孤兒的身份，在出生後沒多久，就會被道修聯盟的人安排送到長生觀，交給傀儡照顧，我有時候的記憶也是缺失的。”

這算是解釋了。

陳天陽略微說了幾句，就繼續說起了關於莊晏他們的事情：“這一世我還是個孩童的時候，就感覺到天機子說的地方怨氣凝聚，我就知道時機到了，趕過去後看見了那個嬰兒，當時你剛進入那個嬰兒的屍體沒多久，融合的還不是很好，我看出來後，就把你帶走了，那時候我是想過要不要先解決掉你。”

這是大實話，陳天陽也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：“可是又覺得那是重蹈覆轍，而且我也確定你沒有當初的記憶，我一直在思考怎麽對待你的事情，後來想到了師父，就想認真的教你，把你養大，哪怕你是怨氣化身，錯的卻不是你。”

喬歲點了點頭：“怪不得你一直念叨讓我當好人。”

陳天陽的神色是愧疚的：“我本來以為大劫是你，直到那所謂的主神副本出現，才意識到不對的地方，你不是大劫，而是真正的生機，對不起，我是想利用你的。”

喬歲認真看著陳天陽的眼神，把他看緊張了才說道：“你雖然目的不純粹，可是付出的感情是真的，我成長的也很快樂，所以你只要把我購物車清了，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。”

因為種種原因，陳天陽一直沒有敢說出這些真相，他也沒有辦法說，他知道自己後來是真心把喬歲當做師妹，真心教她的，可是因為開始的不純粹，所以他也是心虛的，沒想到竟然這樣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原諒。

喬歲說道：“我早就猜到了，不過是感覺到你是真的我當家人的。”

很多事情是可以騙人的，但是眼神和感情是無法欺騙的，喬歲不在乎開始，只在乎過程和結果，喬歲笑了下，說道：“我一直不明白，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一個所謂的天機而犧牲這麽多，我是真的無法理解也看不透你們這些人。”

好像從最開始到後來，喬歲都沒有理解過他們的選擇。

當時在空間裂縫中，怨氣不斷聚集，後來有了靈性，“活”了過來，開始覺得寂寞，舍棄了九成的力量，損失了部分本源，靠著對空間規則的理解，就自己送到了人間界，成為了那座光禿禿的黑山。

關於空間裂縫的記憶，就被黑山封印了，她並沒有想禍害人間界，只是有些寂寞，不想活在黑漆漆沒有任何聲音和生機的空間裂縫之中。

只是她依舊是狡猾的，她也給自己設置了一個保障，如果入魔了，就會吸收所有的怨氣，並且恢覆怨氣的記憶。

喬歲如今想起來了所有的過往，也能理解副本裏面莊晏對自己的親近了，恐怕主神為了折磨莊晏，而莊晏為了限制主神，他們之間互相制約著，莊晏的記憶也不完整了，可是莊晏的身體裏有她的本源力量：“可惜你師父喜歡的她，已經消失了。”

陳天陽沈默地看著喬歲，他理解喬歲這句話，就像是他每次都是帶著記憶投胎，可是他很清楚，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，他會隨著不同的生長環境，身邊的人對他感情，他也會受到影響，每一世都成長為不同的人，他甚至想過要放棄。

而就像是喬歲說的，他師父喜歡的那個姑娘已經消失了，喬歲是怨氣化身，主神是怨氣化身，卻永遠不是師父喜歡的那個姑娘了。

陳天陽忍不住問道：“當初的那個她，喜歡過我師父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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